蘋瘋婊演般

　　「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紅塵俗務、廝殺械鬥的我們來就好，師父你就
繼續隱遁清修，做你的安樂佛子吧！」豈料雲廬劍僧還沒發難，聖定就出言不遜了。

　　「師弟你說什麼！？」聖知怒斥未止，聖法已贊出一掌「赫赫靈光照大千」聖慧也
早有防備、與聖知同一陣線，各和聖法聖定鬥了起來；四道光影電閃交錯中，掉下一本
神擋殺神佛阻殺佛的殘神刀譜！而蘅佛子仍端坐不動如明王，輕緩緩地詰問：「我不是
要你們燬了這本魔書嗎？為何……」

　　「啟稟佛子，知曉宇宙萬事的大師姐認為應該好好研究這本刀譜，以魔制魔啊～」
聖法每說一字便是一道宏大的氣功，嘴裡不饒人、手也沒閒著。「含血噴人！明明就是
你自己說要留下刀譜，還勸我們先向師尊求情再議的！」聖慧也不讓鬚眉，粉腿連環、
將狂潮般襲來的氣勁紛紛踢向聖定。「哼，誰像師姐師妹那般好記性啊！一拿到刀譜就
看了一遍全背起來了，要練以後慢慢練；當然可以不痛不癢地聽佛子的話燒書啊！」聖
定左掌接下所有的氣功，收化運發、加上自己的內力，右手向聖知轟出一記記撼山移海
的重拳……若非雲廬劍僧在現場親眼目睹，他絕對會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對話，而無法想
像有人可以身形如此迅捷、出掌如此威猛卻仍氣不喘臉不紅地娓娓敘述；這種身手不去
對抗邪魔，反而自家內鬥？而她們的師傅，現場位階最高、眾人擁戴的蘅佛子，竟還安
坐在蒲團之上動也不動？！

　　聖知嘔血、被擊飛出耶摩天，聖慧聖法聖定隨即追了出去；蘅佛子臉色微微一變，
又馬上恢復雪白。原來四天王早已計定，就算打贏了刀魔，師父也不會讓賢禪位的。要
蘅佛子在短期間內壽終正寢還不如期待劍魔來收了他！那麼，她們繼續留在佛門又有什
麼出頭呢？當蘅佛子的砲灰、傲神州的點心嗎？還不如捲款而逃，躲到遠處去修練殘神
刀法、另立山頭吧！於是先假意拱蘅佛子上神轎讓他樂得飛飛，再演出這場姊弟鬩牆的
劇碼，混淆蘅佛子的判斷，讓他一時之間拿不準該對誰催動佛門心法－饒是四天王身形
再迅捷、出掌再威猛，蘅佛子只要心法一催，他們就會像捱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一樣，痛
到地上打滾、絲毫無法反抗！「含血噴人」更是暗號，表面上是四天王干戈相向，實際
上是合力堆疊彼此的內功，嘔出血劍殺向蘅佛子！要讓他連忙擋格、來不及誦法語，好
讓她們趁隙脫逃；就算心法的威力無遠弗屆，她們也早已飛到雲深不知處，即便痛到嘔
出膽汁來也不怕佛門追剿了！

　　加上臨行前含情脈脈地向摩軻臺一望，眼神盡露「同修救我」的哀求……說不定，
還能從他身上賺到一本術法真經，終結佛門心法的禁錮呢！－當然，這只是聖知個人的
計劃，聖法聖定聖慧三天王都不知情的。

　　就像聖法早與蘅佛子達成協議，只要他乖乖拱師尊擔任掌教、假意與眾同修合作、
為蘅佛子監視三天王的行動並伺機翦除，蘅佛子將來就把大位傳給他－不是師尊貪戀權
勢，而是建成、世民與元吉，著實令李淵難為啊！殘神刀譜偷抄個副本上繳，換取佛門
心法的解除，聖知聖定聖慧也都不知情一樣。

　　就像蘅佛子也沒告訴聖法，禁錮其實仍在；而聖法也不相信他會那麼愚昧，就這麼
拿掉座下猛虎的嘴罩。聖法跟眾同修合作的真心還遠比謹遵佛子法旨多那麼一奈米的！
佛門心法的箝制，惟有靠自己設法解除！誰都不能相信的！！上繳的刀譜，也八分是實
二分作偽，在關鍵處動了手腳；不細察而躁練者，必經脈逆衝掘墓自埋！蘅佛子若發現
蹊蹺，推諉給知宇宙萬事、深城府重心機的大師姐便是……


　　蘅佛子剛好拿這個機會試驗中行錄的威能；「中行十轉」卸去大半血劍的勁力，隨
他袖風一掃攻向偏移，猶坍了原本擺放巨臣的劍座佛君巖！連那本戰亂中掉落的殘神刀
譜，記載的也只是尋常的招式……最有可能殺害曇佛子的嫌疑犯，登時指向弒師未遂而
逃亡的四天王！（她們當然也料想得到這個佛門公敵的後遺症，不過隱姓改名四飛天、
遠離中原避居大漠呢？應該夠她們據地為王、逍遙好幾百年了吧！中原太亂了不會有能
人統一天下揮軍北伐的！）眾人嘩然，議論著四天王勾結刀劍雙魔的可能，佛門不幸佛
門不幸啊！三佛子死得剩您一個，您一定要出來主持大局，為了蒼生步入紅塵啊！！

　　誰知道蓮佛子也是作戲詐死。他離開淨瓶僧團太久太久了，會成立千葉僧團完全是
無心插柳；有人愛跟、要聽他說佛法，就讓他們去跟、去聽。曇佛子的死訊傳來時，他
還愣了一陣子才想起曇佛子是誰。但他也不確定，師弟是不是詐死的；他只知道佛門組
織愈來愈大，愈來愈感到權力使人腐敗的酸臭氣味……當教內「高層」（他暗暗納悶：
奇怪了這些高層到底是怎麼來的？佛祖皇帝冊封的嗎？）決議趁天魔瘋了封印群魔時發
動戰役，「頒旨」要他對付聽法已久的劍魔傲神州、獲勝者可當「掌門」（這到底是啥
玩意啊！如來地上代言人嗎！？）時，他真感到一股賣友求榮的羞愧！他索性學曇師弟
死了乾淨；也許別浮上檯面搶什麼掌門的徒惹蘅師弟誤會，撒手歸西反而揪得出背後的
陰謀者？他化名千葉先生，繼續行走江湖，等著野心家沈不住氣來探他跟蓮佛子的關係
……包括他的徒弟滄海老鳥也學他演戲，解散了僧團跟劍魔互砍得虛情假意；直至天魔
恭恭敬敬地來請魔師回朝了，他們還約定再會之日，用天下第一人送的九思跟六識劍譜
來比劃比劃，完全沒有當代佛魔大戰的緊張氛圍，更遑論自古佛魔不兩立的深厚敵意。


　　即使雲廬劍僧不知道的權謀暗潮、內幕作戲還有這許許多多，他依然怒火中燒……
人心詭詐腐敗至此，他還當那精於內鬥政爭卻疏於外抗強魔的勞什子領導做什麼？！他
直想追出去宰了邪惡的四天王，還有那個不挺自己又貪圖師姨美色而衝到他面前攔人，
忘了師公曇佛子深仇的摩軻臺！！！

　　「吾徒，莫起忿心、莫動嗔念，枉造殺業～」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斬斷罪業的同時，你也斬殺了人，斷絕了他悔悟成佛的可能。」

　　「惡魔還成什麼佛？邪心魔佛嗎？要悔悟便下地獄去受苦刑悔悟吧！！」不知為何
雲廬劍僧竟覺得眼前的摩軻臺其實是佛劍分說，正指斥著他的不是。「你再攔阻，便是
與惡魔同路！！！」就你可以殺生，我殺不得！？

　　「啊……」巨臣一閃，摩軻臺人頭落地了。『這是因果業報吧……』摩軻臺一方面
感激著天道如此循環，報應不爽地教訓了他抗拒梵天、成家養子的執迷妄念；一方面又
掛懷不下，巨臣劍靈要怎麼回歸正途呢？梵天雖亡，卻還能藉由精魄所寄的聖珠影響九
大奇人去改造創世者成就百世經綸，他死了卻什麼都沒賸，還能怎麼辦呢？一頁書啊一
頁書，我能期待你果真智慧超凡，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如云遲早會放下屠刀的？

　　一點不捨，加上練有匯靈術法與佛門金剛不壞之身，摩軻臺驚覺自己雖遭斷首，仍
意識清晰，像個癱瘓的植物人，對一切都有感應只是控制不了軀體，被旁人判定為死亡
罷了。他看得到如云一次次斬殺魔界前來為武神報仇的生靈，又一個個結果掉四天王的
爪牙……他看得到如云在長年的戰鬥中磨得愈來愈強悍，殺人從自責殘暴變成家常便飯
問心無愧……他看得到雲廬劍僧留名於秋水宴的王者之路，攀上劍客仰望的絕頂高峰；
連那些只是好勇鬥狠、挑釁他出劍一決高下的小奸小惡之徒，如云也宰了乾脆……

　　摩軻臺看得到四飛天運用殘神刀譜，悟出野性之刀、任性之劍、物無不陷的斷離刃
與物莫能陷的寶甲，在大漠各自收徒，四方部落交相征戰、民不聊生；至終掌控大汗帝
國，向中原伸出魔爪……聖知偽裝成岳冰騙傲笑紅塵領悟九思劍譜，大功告成了就偷襲
人家打成殘廢、還有聖慧強佔小無慾的肉體操縱他刺傷自己的師兄小還真……最毒婦人
心吶她們完完全全就是佛經上寫的大黑蛇無誤……諸般惡果，豈不是他當初一念之仁，
緩了雲廬劍僧一步而遺禍蒼生的罪業？

　　甚至聽到一頁書說：『死亡並不是結束；阿鼻無間，也是修行妙處。』眼睜睜看著
掠食者佔用他的金剛不壞之身肆行殺戮而無能制止，乃至四飛天等商議著要用下三濫的
淫穢手段破他童身毀他修行以敗掠食者水火不侵、刀劍不傷之軀……他真不明白，這要
怎麼修行、這能有什麼妙處？他只清楚，原來煉獄不是油鍋炮烙，而是押著你做你道德
良心難容之事，讓你明明白白而非盲目的殺害自己的父親姦淫自己的生母、恨不能死卻
死不乾淨，一了百未了的受罪更甚……這就是身為一個齖齜必報的邪惡術士，一點意念
一個動作所遭致的果報。

　　死，都結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