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瘋婊演般

　　不動明王，髮垂披肩，愁眉瞋目，嘴角兩側露出兩虎牙，現大忿怒相，右手持劍，
左手提索，以童子相站姿安立周身智慧烈焰中；明王不動，卻能顯積極性與行動力，為
如來之童僕，執行諸務。


　　當雲廬劍僧已氣足力飽，擎起巨臣殺向天海，摩軻臺仍緬懷著往事，又是辛酸又是
甜蜜地想著他惟一的「骨肉」；畢生功力就這樣源源不絕地灌入雲廬劍僧身上－

　　當初如云本是他以自身修行從巨臣匯聚靈氣所凝，兩人（好吧一人一劍）素有強烈
的羈絆連繫，天下第一人的術法更可單憑意念而毋須肉身相觸便千里傳功；摩軻臺專心
致力於「愛子」的復原（也許潛意識裡他希冀能歉疚少一點、罪輕一點，把完整的巨臣
還給梵天，只是嘴裡說不要、身子倒是挺誠實的Orz），渾然不察雲廬劍僧早已不告而
別，正與斬海激鬥著。更不知劍僧在他功力的護持下，竟殺得魔界武神大呼吃力！儼然
逐漸嶄露出眾生俱臣的神劍威名。


　　但也只是吃力而已。斬海排不進天魔錄，並不代表他就是好相與的……

　　「廬山不動一劍痕！」斬海噗嗤一笑，渾身火紅滾燙的他只覺得這招平淡無奇，像
微風拂過頸子般僅僅帶來一絲清涼；雖然他很詫異，眼前這個功夫很遜的臭小子，究竟
是怎麼捱過一招「鬼泣山河」又一招「魔嘯動九天」的？還有那劍氣究竟是怎麼穿越密
麻無縫的護身氣勁，讓他感到割喉的寒意！？還好臭小子忒笨了，拿的是完全不利的鈍
劍！！

　　不過這也是臭小子的極限了吧。沒日沒夜的廝殺數天，他一直挨打一直嘔血，一直
拿不出像樣的招式，撐到剛剛才勉強揮出一記突破防禦魔功的橫劈；斬海嚇了一跳，摸
摸脖子，還好，頭還在嘛。而雲廬劍僧已身中極招「血浪貫日」，癱在地上打坐，無力
再戰了。「臭小子你很不錯嘛，竟然能跟本神打這麼久！報上名來，我好回魔界跟死老
百姓們說說，中原也是有高手的……只是被本神結果了哇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廬山被我一劍砍平後，還產生了什麼嗎？」

　　「臭小子本大神抬舉你你就猖狂起來了？！沒乖乖報上名來冒犯了本神天威，還敢
問本神問題！？」

　　「哈，你不是神嗎還不知道我姓名？」

　　「臭小子！！！」斬海雖是魔界中人，倒也還有武者風範，如非必要，不會去屠殺
沒有戰力的弱者。所以他強忍著怒氣沒再贊掌徹底炸掉雲廬劍僧，「我是武神又不是文
武雙全神，哪會知道你是哪隻狗娘養大的啊！」

　　「哈哈，沒有地理常識也罷。武神大人，麻煩您用您那莫測高深的武學知識推敲看
看：廬山被我砍平後，還有什麼？」

　　「平就平了，還能有啥啊！？」話語未畢，斬海已感到一股愈來愈猛烈、無窮後勁
的清涼……

　　「還有廬山群峰那眾多壯闊的大瀑布啦！！」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武神正要驚嘆不妙，已是身首異處！魔頭疾射而出，又自九天之上轟然殞落，魔血狂濺
猶如瀑泉，慘叫都來不及。。。


　　「死人，不需要明瞭我的名字～」雲廬劍僧得意地揚起嘴角，卻乍見他仰慕的佛劍
分說愁眉不展，為劍下亡靈苦苦吟唱著往生梵唄的身影。聖行者果斷而迅速地遠去，完
全不理他的切切懇求、聲聲呼喚；聖僧什麼都沒說，也沒用上佛門絕學獅子吼，但那句
「我不會教你殺人的劍術」，卻傷得雲廬劍僧肝腸寸斷了！

　　「他是魔耶！我殺了他不讓他殘害眾生，難道也錯了嗎！？」聖僧對他仍舊緘默無
語，看都不看一眼；對佛牒斬業的罪魂卻善目慈眉，頻頻唸誦著愈來愈低微的往生咒，
愈走愈快、愈行愈遠。

　　「為什麼你那樣就是護生斬業，我卻是殺生斬人？」聖僧消逝了；雲廬劍僧再也忍
不住，哭了起來。「不教我殺人的劍術也好，為什麼不教我斬業的劍術？」


　　直到此時摩軻臺才醒悟過來。雲廬劍僧心底有什麼劇烈的悲慟，與他思憶往事的神
黯魂傷起了感應；他的靈識瞬間來到天海之濱，看到梟首的魔界武神，在他專注於運功
而不動如山的期間如云動了什麼，他全都明白了……

　　原來，原來是在為殺生罪業懺悔啊！好一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連除魔都除得這般
哀憫；不愧是我的徒兒呀！！為師還誤會你墮入魔道、好殺嗜血了呢。佛祖保庇、佛祖
保庇啊～

　　卻不明白佛劍分說對雲廬劍僧的不認同（雖然聖行者壓根兒沒介入這場佛魔之爭，
一切都只是劍靈自找的苦、自想的恨），激起他高漲難抑、酸葡萄的怨怒殺意了……


　　而魔界武神確實也只是吃力而已。「臭小子你以為你砍得平廬山造成大瀑布就了不
起，就砍得死本神明嗎！？」斬海的身體如同斷首的刑天猶自舞戈，揮動鐵拳襲向雲廬
劍僧，頭顱也如飛妖囂狂索戰，眼看就要身首重合、再掀戰火了！！

　　「來得好！」雲廬劍僧殺氣爆湧，遠比從前斬殺妖仙與黃巾力士時還腥紅著眼；摩
軻臺這才驚覺不對，如云竟然不是在懺悔！？為免徒兒殺得性起終墮魔道，摩軻臺連忙
催動術法，將斬海飛頭收於佛手矸中，身軀則封印進天海深處；佛手矸乃淨瓶尊者傳予
曇佛子的煉魔法寶，強大的佛氣隔斷了魔顱與魔屍的連繫，逼得斬海再無能作惡，僅餘
一聲聲「你這個邪惡的術士賊老禿啊竟敢又陰我！！！」的狂吼怒斥了。

　　（真的是有點吃力而已；如此身首異處數百年，斬海仍未受佛手矸煉化，魔屍也保
存妥善。直至創世者為救門徒截顱而攻進耶摩天，迫使白妙貫、黑淨空放出魔頭好讓截
顱在佛手矸中存活，斬海飛顱仍活虎生龍，甚至悟出廬山不動一劍痕與匯靈卷術法的破
綻，魔軀終於掙脫了咒束，散出高熱蒸竭了天海而得與首級重聚，並一次次重挫創世者
與雲廬劍僧，不負武神赫赫魔威！－－此是後話，表過不題。）


　　但雲廬劍僧仍滿懷著止不住的滿腔殺意……

　　當他強壓著震怒回到耶摩天，準備接掌教門，宣佈出家人從今以後不再戒殺（他恨
聖僧理都不理他，但他仍崇愛那套「殺生為護生」的教義啊；尤其是這幾天來浴血酣戰
魔界武神的經歷真讓他著迷！他既能持巨臣重劍，又練出廬山不動一劍痕的絕學，就是
如來旨意，要他殺生渡航的啊！他為什麼要聽信保守迂腐的法門而內心惶惶自責呢）、
為了守護眾生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不禁的政令時，兩個只會唸經起渡亡魂而無能除魔
斬妖的師弟，還有一大群見都沒見過的師姨師伯師叔公等倒灶狗屁（全是一水臺老禿說
過的陰謀家嫌疑犯！）都不認同他足堪僧團領袖重任！？是他拼死拼活才做掉了斬海、
解除了耶摩天危機耶！！他們這群躲在後面偷安苟且的人憑什麼論定在前線衝鋒陷陣的
戰將功過？！

　　最恨的是，連自己的師父都不挺自己！！！

　　「呵呵！恭喜師侄，成功『封印』了魔神斬海啊～」聖知嬌笑著，話裏卻藏刀刻意
強調，僅僅是封印了而已，不像她們四天王憑真功夫與「大智慧」，打得刀魔星野殘紅
封刀退隱、誓言不再為禍武林，還繳出了殘神刀譜，任人徹底掌握他的功夫底細；這纔
是佛門的大勝利啊！

　　摩軻臺的幫腔更讓雲廬劍僧氣憤地認定，這老不修和尚色迷心竅了！「同修忒謙
了。劣徒不才除不了魔頭，只能關牠禁閉；而諸位戰勝了刀魔，照之前的議定，由　蘅
師叔接任掌教才是～」但摩軻臺心心念念的卻只是出家人不該有如云那樣的殺性妄念；
雲廬劍僧還需要琢磨、砥礪成巨臣那樣圓鈍無鋒的僧劍才行啊！

　　「且慢～刀魔也沒死，誰能保證他不是虛應故事假意退隱？掌教一事暫且擱下吧。
……蓮佛子那邊有何消息呢？」蘅佛子依舊捻花，輕聲細語。

　　「滄海老鳥只修書飛鴿一言：千葉僧團不敵劍魔，佛子仙逝了！」聖慧呈上尺素；
「啊！」蘅佛子一聲驚嘆，手上花瓣再也把持不住，墜地碎為粉塵了。眾人即刻下跪：
「懇請佛子接任掌教，率領佛門抵禦劍魔啊！」雲廬劍僧只覺噁心欲嘔，就算他沒殺死
斬海、功不足以統御教門好了，打敗刀魔的也是四天王，干蘅佛子屁事啊！？這樣教唆
徒子徒孫拱上神桌、惺惺作戲欲迎還拒的……